「峰哥風遊.跟著歷史戰場遊台灣」
霧社事件 台灣最後一場武裝抗日行動
拜完抗日英雄 園區剩下菸屁股與米酒
1930年發生的南投「霧社事件」,是台灣在日治時期發生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武裝抗日行動。近年來,因為有電影《賽德克.巴萊》在海內外的大賣座,讓很多人對霧社事件有一種莫名但實際上陌生的熟悉感。所以,原本排斥到歷史古戰場的單車車友,今次從合歡山武嶺下來,居然願意到「霧社事件紀念公園」裡瞻仰電影中的主角人物。
「你說奇怪不奇怪?」。但……不管那麼多了,說走就走!
從武嶺下山,車過清境,沿台14甲線再開7公里。路的右手邊就是造型極為特殊的,白色雙十牌坊型的「霧社事件紀念公園」。
公園裡有參天大樹,偌大的園區樹上,有聲音大到近乎呱噪的鳥叫蟬鳴。園區樹下,除了偶一抬頭又繼續裝睡的三隻土狗,沒半個人。炎夏的此刻,走進紀念園區頓感一股沁涼。
公園的正中間聳立著「霧社事件」的首腦同時也是電影主角—莫那魯道的雕像。高約190公分的雕像,應該是按照莫那魯道的身高等比例塑造。按照日本官方的文獻記載,莫那魯道身高190、力大無比、英勇好戰…。190公分的身高,按1930年代的亞洲人平均身高來看,絕對稱得上高大威猛了。再搭配腰際間厚重的腰刀,整座雕像栩栩如生,有種不怒而威的莊嚴。莫那魯道雕像的背後,依序還有霧社山胞抗日起義紀念碑、無名英雄墓和莫那魯道之墓。
懷抱虔敬的心在墓區巡禮,但紀念碑前真實的香菸卻吸引車友目光。
「菸屁股!」車友像發現新大陸似的,指著紀念碑前殘香腳上插著的菸屁股,「為什麼要用菸屁股來祭拜抗日英雄?」
在高大的莫那魯道雕像底下,盡是一排插著菸屁股的殘香腳,感覺真是有些突兀。
「這是拜『好兄弟』的禮數啦!」另有車友跳出來解釋說,「阮台灣郎拜『好兄弟』,除了點香來拜,還會拜香菸。這些好兄弟在生的時候,很多都抽菸的。菸屁股,那是燒完殘留的痕跡。」
「不只抽菸,還喫檳榔。」我忍不住小聲補充,「檳榔以外還有拜米酒。」
引導朋友們細看碑下和墓前,有祭拜後少許殘留的香菸、米酒瓶和檳榔。這些台灣民俗中對『好兄弟』孝敬的貢品,就是希望透過祭祀來撫慰『好兄弟』,希望他們保佑闔境平安,不要鬧事。
至於這些貢品是誰拿來拜的?沒人知道。
但肯定不是日本人。因為這些園區裡死亡近千人的抗日英雄,在1930年的「霧社事件」中,是被日本人定位為「滋事者」,因為他們殺死了一百三十幾名日本人。
莫那魯道生不如死 舊恨加新仇 拚了!
「霧社事件」發生在1930年10月,這已經是日本統治台灣的第35個年頭。距離上一次大型的武裝抗日行動,1915年的台南玉井「噍吧年事件」也己經15年了。當時已經47歲,早已經當阿公的莫那魯道,為什麼在忍受日本統治35年之後卻不再忍了?為什麼甘願用原住民的土槍去硬碰日本軍的大砲?難道做為賽德克族部落首腦的莫那魯道是「憨郎」嗎?
「耶!代誌不是像『憨郎』想的哪麼簡單。」
重大事件的發生,不會只因為單一個原因。莫那魯道的武裝抗日行動,是有很多舊恨的積累,堆積到一個臨界點,再由新仇來引爆。舊恨加新仇,讓莫那魯道自己覺得生不如死,才打算和日本人同歸於盡。只是他沒料到的結局是,人多的日本殺不盡,他做出武裝抗日的人生抉擇,卻讓他人少的部落幾幾乎慘遭滅族。
「霧社事件」導火線:敬酒風波爆新仇
1930年,忍耐日本統治35年的莫那魯道終於決定不忍了,導火線就源於該年10月7日的所謂「敬酒風波」。根據事件後日本警方的紀錄顯示,當時莫那魯道的部落裡正舉行一場婚宴,當地官威很大的警察大人吉村路過巡查。參加婚宴的莫那魯道長子,他藉著酒意要跟吉村大人敬酒,卻被吉村嚴詞拒絕說,「討厭不潔的筵席」。吉村警察不但甩開莫那魯道兒子的手,還用警棍敲打他敬酒的手。這讓莫那魯道的兒子很不爽,小米酒酒精上頭就把吉村大人給海扁一頓,導致吉村受傷。
日據時代,打警察可是大罪一樁。莫那魯道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隔天就押著兒子帶酒去給吉村賠罪。但吉村警察大人不但不接受道歉,還放話說,已經把莫那魯道兒子毆警的罪行向上呈報,只等上級核示就要嚴懲。
莫那魯道知道,兒子這次打警察的禍闖大了。不但兒子可能被嚴懲,連自家可能也會受牽連。待在家裡亟思解決之道的莫那魯道,搔破腦袋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,新仇反而牽引出更多舊恨。事實上,日本用殖民的心態統治台灣,對原住民的殖民手段更是粗暴。
舊恨數不完 禁傳統習俗、苛扣工錢還陪睡
原住民很多視為理所當然的舊文化,都被日本人限制,包括:出草獵人頭、紋面……。這些今天看起來野蠻的習俗,當時卻是原住民視作「轉大人」的成年禮文化。日本人把它禁絕了,但原住民卻懷恨在心。
除了文化習俗的隔閡外,生活上的種種剝削,更讓原住民點滴在心頭。這包括:不准原住民持槍械,要狩獵,必須先向派出所申請才有機會領取彈藥,失去靠狩獵來謀生的原住民只能轉作勞工和女傭。而派駐邊疆山區的日本警察大人,經常以「山大王」自居,欺凌原住民的情事層出不窮。譬如,強迫原住民婦女盛裝陪酒,像日本藝妲一樣表演歌舞,要求陪睡甚至強暴;原住民男性則被要求去從事體力勞動,伐巨木、搬木材、蓋警舍、蓋學校……。做苦役不打緊,但可恨的是,山地警察還苛扣原住民賴以維生的工資。
日本人苛待原住民的事件一樁接一樁,讓包括莫那魯道在內的原住民早就心懷舊恨。現在再加上兒子毆警的事件無法善了,吉村警察大人一定會報復。新仇加舊恨,這讓莫那魯道鐵了心,「既然生不如死,就和日本人同歸於盡」。
能久親王逝世紀念日 莫那魯道起義抗日時
莫那魯道在歷經兒子「敬酒風波」得罪警察大人後,整合部族了意見。11個部落當中,有過半數的六個部落,集結三百多名勇士決定攜手抗日。
1930年10月27日,這一天,是已經被神格化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逝世紀念日,全台各地都忙著舉辦紀念活動。霧社公學校也在這一天要舉行聯合運動會,莫那魯道則選定日本人最忙的這一天起事抗日。
當天清晨,起義原住民先攻下只有三人駐守的派出所。奪取日警的槍械後,早上八點開始,開始對霧社地區的學校、郵局和職工宿舍發動攻擊。最慘烈的攻擊事件發生在霧社公學校,賽德克勇士對穿著和服、盛裝參加運動會的日本人,不分男女老幼一律砍殺,總共有134名日本人遭到殺害。
霧社的殺戮消息很快傳到山下的埔里。震驚的日本總督府連夜糾集了1千多日警、2千多日軍,並且向沒有參與起事的附近原住民祭出高額的「馘首獎金」,用以夷制夷的方式,鼓勵他們斬殺原住民同胞。總共五千人的日本軍、警和非我族類的原住民,就帶著重炮,越過「人止關」殺向霧社,殺向莫那魯道的馬赫坡部落。
人單勢孤、武器貧乏的莫那魯道當然擋不住日軍,位於今日廬山溫泉附近的馬赫坡部落慘遭日軍血洗。僥倖逃過一劫的莫那魯道,以及其它部落各自退入深山茂林裡,倚靠絕壁天險跟日本軍警打游擊。日軍的重炮部隊總不能眼巴巴的看著「空山不見人,但聞人語響。」
於是,日軍也改變戰略。
日本總督府不管國際公約了,出動軍機和重砲,向躲在深山茂林裡的原住民義軍投擲毒氣瓦斯彈。完全不懂毒氣彈是什麼玩意兒的原住民,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防備,直接造成眾多起義勇士死於糜爛性毒氣。
沒參與戰鬥的部落女眷家小也很慘,由於起事的時候時逢秋季,農作物大多還沒收割,她們鳥獸散入密林時,糧食根本不夠吃。為了不拖累疲於對抗日軍的戰士老公,有將近三百位女眷家小她們含著眼淚,陸續投環自縊於山林間的巨木底下,依循族人的傳統回歸祖靈樹下。
讀到這段淒慘的過往,今天走在紀念公園裡,看到成排的巨木分列在園區四周。一根根橫生的枝幹甚是堅實,想在上面吊掛些重物應該不是問題……。只不過,走筆至此,回想園區裡遮天的綠蔭,自帶一股夏日的陰涼。只不知,巨木的設計是公園設計師的用心,還是回應賽德克族人對祖靈的召喚?
至於事件的首腦莫那魯道,到了十一月底,眼見大勢已去,他決定自裁。他先讓妻子自縊,再槍殺兩名孫子,連同妻子的遺體一同放火燒掉。然後,他一個人帶著銃槍進入深奧內山,在大斷崖飲彈自盡,遺體四年後才被人發現。
歷時一個多月的「霧社事件」造成慘重傷亡。根據統計,事件之初,六個抗日部落共有族人1236人。到了12月12日事件結束,俘虜和投降的還有564人被日本人關進「保護蕃收容所」,也就是「俘虜營」。
第二次霧社事件 日警居然和百顆首級大合照
但是到了這個時候,霧社事件還沒有真正落幕。
日本警察為了嚴懲起事的部落,即使這5百名俘虜現在已經投降成為階下囚,但警察大人胸中的忿怨還是未解。於是,日警開始挑撥沒參與第一次抗日行動的原住民,讓他們對俘虜營裡的同胞心懷惡意。同時,日警還讓這些親日的原住民擁槍自重,來增加攻擊的信心。
1931年的4月25日凌晨,200多名荷槍實彈的原住民戰士,在日本警察的默許下,向四個俘虜營裡的莫那魯道族人發動攻擊。手無寸鐵的俘虜被殺或自殺的總共216人,史家稱它作「第二次霧社事件」。
不過最叫人氣憤的是日本警察的態度。俘虜營遭到屠殺的隔天,日本警察就跑去向發動攻擊的原住民收回槍枝,警察居然還和出草的原住民壯丁,以及被砍下的俘虜首級拍照合影,把相片當紀錄留念。現在網路上還能輕易找到這張照片,照片的前景是近百顆被馘首的人頭,警察大人興高采烈的端坐人頭後邊的中間位置,執行屠殺任務的原住民們則席地坐在警察後頭。
這張有點「慶功」氣氛的照片,它具體而微的說明幾件事。
第一、日本警察肯定事先就知道會發生「第二次霧社事件」。日警端坐在一堆被砍下的人頭後面,簡直像閱兵,或者說像檢閱狩獵的成果。如果地下放的不是人頭,而是野兔、花鹿甚至飛鼠可能比較適合。
第二、日警背後的原住民壯丁們表情淡定,絕大多數的人眼睛都看著鏡頭,這說明了鏡頭背後有人發號施令:「看鏡頭、看這裡。」,像不像我們國小低年級的校外旅遊。老師要我們看鏡頭,我們就照辦。那麼日警要他們去砍頭,壯丁們就提槍、拿刀去照辦。拍這張照片的同時,不過是來交差,順便向警察大人邀功討賞的。
第三、照片裡的前景裡排列著被出草的首級,照片呈現出來的大約是12行乘8列,雖然排列的方式有些錯落,但至少有百顆首級。這些不幸的罹難者中有男有女、有老有少,第一行還有一位明顯是小孩的首級…,真不忍心仔細看。但我就是不願意去懂,為什麼坐在後排地上的凶手們就忍心揮刀?難道為了貪圖獵人頭的獎賞連婦孺都下得了手?為什麼坐在人頭後面的日本警察還那麼從容?
一張傳世的照片刻劃下累世的哀愁。俱往矣,阿彌陀佛!
半年內發生了兩次霧社殺戮事件,總共造成近千名賽德克族人死亡。事情結束後,日本的「俘虜營」關門了,僅剩的298人被強迫遷入地勢較低的清流部落,開始以農耕為生。莫那魯道的後世族人,以後只准用鋤頭,不准動刀槍。莫那魯道的後人,也從祖輩的獵人變成現在的農人。#
人在碑在 人去碑亡 這裡的「人」不一樣
霧社事件後,大獲全勝的日本人,把134名日本死難者合葬在現今的仁愛鄉清潔隊旁,並立碑紀念,名為「霧社事件殉難殉職者之墓」。不過光復後,改朝換代的新一批人把紀念碑拆的不留痕跡。
現在紀念「霧社事件」最知名的景點,就是此刻我造訪的台14甲線旁邊的這座「霧社事件紀念公園」。追本溯源,這個公園當然不是日本人蓋的,它是民國41年(1952年),當時的仁愛鄉公所在挖防空壕的時候,意外挖掘出的大量骨骸。由於當時距離「霧社事件」的發生才20多年,經過地方耆老指證,證實這些遺骸是事件發生時,被日本政府處死的賽德克族人。
於是,剛剛才在大陸抗日勝利的國民政府,先拆掉附近日本人蓋的「霧社殉難殉職者之墓」紀念碑。再將這些賽德克族的無名骨骸收埋,設立「無名英雄之墓」,並且由當時的台灣省政府主席黃杰另外立碑題字,名為「霧社山胞抗日起義紀念碑」以茲紀念。
站在紀念碑前,回想這一段紀念碑拆拆又蓋蓋的歷史,得出的心得就是:人在碑在,人去碑亡。
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?當然不是。一般我們都認為,人死了才要立碑紀念,怎麼會是「人在碑在」咧。
別誤會,我這裡說的「人」,指的是當權者。這個碑,指的是紀念碑。
回述上面的現實,日本人在的時候,「殉難殉職者之墓」的紀念碑就在;光復後,日本人離開了,紀念日本人的紀念碑當然要被後來的國民政府拆掉。當下的掌權者,可以決定現在的歷史要怎麼寫。至於下一個朝代的掌權者,對前朝的歷史一定針砭有加,嚴苛批判。你不必懷疑,這就是人性。如果不把前朝的歷史寫壞一點,我當朝的老板幹嘛還推翻前朝,這就是政治的現實嘛。
好了,回到「霧社事件紀念碑」的主文。
莫那魯道的遺骸早在1933年就被發現,卻被日本人長期擺在台灣大學當作人類學骨骼標本展示,到了1973年遺骸才被迎回了霧社,歸葬在「無名英雄之墓」和霧社紀念碑的後方。今天莫那魯道的紀念碑前,還有前南投縣長林源朗題字,另外再設立莫那魯道的雕像。晚近,由於莫那魯道的抗日英雄形象太鮮明,有人甚至把霧社紀念公園,直接叫作「莫那魯道公園」。
莫那魯道的歷史地位變變變 惟「抉擇」不變
但莫那魯道的英雄形象也有人不認同。
至少賽德克族裡,沒有追隨他去抗日的五個部落就對他有意見。這些沒參加抗日的部落,有些甚至還在莫那魯道死後突擊俘虜營。這種落井下石的報復行為,不但造成莫那魯道族人的二度嚴重傷害,更點破莫那魯道在其它族人心中的不同評價。
走讀台灣古戰場的這段日子以來,對歷史人物的歷史定位有比較深刻的體會。很多時候,歷史人物的名聲是跟隨政權的移轉而有不同,改朝換代後,歷史人物的形象甚至還會大大翻轉。
就以莫那魯道死後的遭遇來說,日本人在深山裡發現他半腐敗的高大遺骸後,不但沒有安葬,還把他當作標本,以屈辱式的曝屍型式到處展示。連國民政府來台,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把他當一回事,就任他擺在台大裡繼續展示。
直到1972年,日本和中共建交、同時和中華民國台灣斷交。這時,曾經因為領導抗日而身亡的莫那魯道,國民政府為了渲洩對日本的不滿,才讓莫那魯道重新站上歷史舞台,不但讓他的標本遺骸榮葬故里,還替他立碑、塑像、編寫故事……。講白了,當權者就是要藉著他的抗日事蹟,為執政者扳回一點台日斷交的顏面。
看清楚這一點,就能理解莫那魯道的歷史地位,為什麼會出現前期卑微、後期尊崇,落差這麼大的社會評價了。講穿了,莫那魯道的存在,只因為他有當時政治性工具的存在必要。
但對於長眠於紀念公園裡的莫那魯道來說,即使他地下有知,此刻應該也不會在乎後人對他的歷史評價。因為,誰也不知道,如果還有下一次改朝換代,他又會被型塑成什麼樣的形象?
真正永恆不變的,其實是在他做出抗日抉擇的當下。當年因為「敬酒風波」引爆的新仇舊恨,讓當下的莫那魯道生不如死,所以他選擇起事抗日。作出抉擇後,他還跟追隨他起義的部落戰士說,1911年他去過日本,見識過日本國力和武器的強大。即使如此,他依舊堅持自己的抉擇說:「日本人比濁水溪裡的石頭還多,我們一旦起義反抗,就要有必死的覺悟。」
動機,是一時的。但抉擇帶來的結果,卻是永恆的。我不是學者,沒辦法一頭鑽進以毫厘甚至以奈米為單位的歷史文字堆裡,所以,我也不想去臧否莫那魯道一生的功過。
到歷史古戰場巡禮,我是要走進真實世界去體驗生命的壯闊。所以,人過中年之後的古蹟旅行,除了遊山歷水享受生命,我更在乎的,是歷史人物他發動事變的動機。動機左右了抉擇,抉擇決定了結果。如前所述,莫那魯道在決定舉事抗日之前就知道,「……要有必死的覺悟。」
即使抗日的結果幾乎導致滅族悲劇。但回望歷史,天地尚且是萬物之逆旅,人浮於世更不過是百代之過客。
原住民最知名的抗日事件 關注度隨媒體沉浮
時間來到2020年的此刻,當下的台日關係緊密良好,別說抗日了,此刻的台灣,更多人是哈日一族,連安排出國旅遊,日本,都是唯一首選。要不是有《賽德克.巴萊》這部超級賣座電影,一般人也不會在乎莫那魯道的抗日事蹟。
就以今朝陪我一同到「霧社紀念公園」巡禮的朋友為例,他們來朝聖的對象是電影裡的主角,他們願意在主角雕像前打卡拍照,卻不想和莫那魯道雕像背後的「無名英雄墓」合影。縱使英雄墓底下埋了更多霧社抗日英雄的骨骸,但一般人也不會關心他們的抗日故事。可見媒體的影響力對事件的曝光度有多麼鉅大!
再以我最近拜訪過的「噍吧哖」和「霧社」這兩個古戰場為例,比較這兩起發生在日據中期以後的武裝抗日事件,我前一篇所寫的1915年台南「噍吧哖事件」就提到過,它的死傷人數和影響區域,都遠遠超出1930年的「霧社事件」達數倍以上。可是在知名度和民眾關心度方面,噍吧哖事件對很多人來說依舊陌生,但霧社事件則因為它是電影《賽德克巴萊》的劇本原型,霧社事件的起義首腦莫那魯道就廣為人知。
近期走訪過幾十處台灣歷史戰場遺蹟,看過戰場背後的死生。讓我更確認,不管是19歲的客家勇士姜紹祖,還是47的賽德克領袖莫那魯道……,人這一生,我們都只是地球上短暫的過客。
莫那魯道的抉擇,帶著他和他的部落族人走向祖靈的懷抱,走進永恆。
面對結局的永恆,我依舊按照自己的慣例在紀念碑前灑酒三杯。對天上的亡靈,以示敬意。#
(後記)歷史戰場巡禮告一段落 古蹟之旅繼續邁步
中日簽訂「馬關條約」後的1895年5月29號,日軍從台北鹽寮登陸,開始接收台灣。我的歷史戰場巡禮也以1895年為主軸,旁及更早的清領民變、鄭氏、荷蘭和日據之後的抗日。
1895這一年,由北到南,誓死保台的武裝抗日戰役不斷,史稱「乙未年戰爭」;乙未年之後,一直到1902年這七年間。主要由簡大獅、柯鐵虎和林少貓「抗日三猛」領軍的抗日游擊戰,繼續在全台灣北、中、南各地風起雲湧。
1902年之後,小規模的武裝抗日還是零星發生。但除了1915年發生在台南玉井的「噍吧哖事件」,造成超過三千人死難之外,其它規模都算小。日據時期,最後一次慘烈的武裝抗日就是1930年的「霧社事件」了。
「霧社」之後,台灣的抗日運動轉為非武裝的文化抗日。以林獻堂、蔣渭水為首的台灣士紳放棄武裝抗日,改採社會運動模式,組織政治與文化社團,用文攻的方式來追求台灣的改革與進步。
換言之,霧社事件後,台灣的文化抗日不再動刀動槍。過去血肉的歷史戰場亦轉型成無形的文化戰場。所以,「霧社紀念公園」成了我巡禮台灣歷史戰場的最後一站。
站在公園巨木的樹蔭下,有賽德克族祖靈的庇蔭。我要給自己滿上一杯小米酒,「乎乾啦!」
接下來,中年大叔我要去拜訪更多古蹟、了解更多事蹟。打開眼界,放開心胸,去現場實地體會前人的生活作息。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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