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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峰哥風遊.古蹟巡禮」 1874年日本侵台「牡丹社事件」

今次的主題故事---

藉口琉球漁民被殺 台灣當肉靶 日本出兵牡丹社

石門古戰場碑文拆了又拆 只為搶奪話語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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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琉球藩民被原住民殺害       種下日本侵台遠因

        遊走台灣歷史戰場遺蹟,回到屏東,邀老弟帶上老媽一同遊走。

        走屏鵝公路,車過車城福安宮轉屏199縣道。開沒多遠,看到右側路旁新立了一塊路標寫著「琉球藩民墓」。我立刻要老弟停車,這是今次要造訪「牡丹社事件」的景點之一,也是戰役肇事的開端。

        老媽想跟著下車,我勸她留車上,「一座墓仔埔而己,我看看就回來。」

        和老弟走進鄉間小徑,兩旁的雜草有人打掃,並不覺得陰森。經過一道極簡樸的木柱鳥居,很快看到一座水泥矮牆圍起來的墓園。戒慎恐懼的湊往前看,稍許風化的日式墓碑上刻寫著:「大日本琉球五十四藩名墓」。

        “大日本”三個字被塗抹過,與底下其它字體的顏色明顯不同。但為什麼54名琉球島民會埋葬在恆春呢?

故事得從1871年的10月講起。當時,一艘琉球宮古島船隻,在海上航行遭遇颱風,漂流至恆春九棚灣擱淺。船上有66個人登陸,他們闖入排灣族高士佛社的地盤。因為語言不通溝通不良,其中54人遭原住民殺害,倖存的12人則在當地漢人的營救下輾轉送回琉球。

事件經過一百多年。今天瞧著這座石碑,也許埋在底下的人和我有同樣的疑惑,為什麼葬在這裡的琉球島民,會是三年後日本出兵台灣,攻襲恆春的理由?為了找出答案,匆匆頂禮膜拜後,我和老弟快快上車繼續往前走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牡丹社事件   台灣變成日本練兵的肉靶

        199線道往山裡開,差不多再開6公里。到了牡丹鄉和車城鄉交界,遠遠就看到「石門古戰場」的圓柱型大標誌矗立路邊。這裡,可以看見兩座山交會對峙,形成峽谷地形,它被稱作「石門」。1874年,排灣族的戰士就是倚靠石門的峽谷天險,作為要塞來與日軍對抗。

話說回來,日本為什麼要對恆春用兵?除了它是清朝管不到的所謂「番地」之外,日本硬掰出來的出兵藉口更是荒謬,居然說,是為了替琉球藩民復仇,也就是前面我去頂禮參拜的墓仔埔,日本出兵,是為了懲辦三年前殺害54名琉球島民的凶手。

參看歷史資料後,真想說,「琉球島民被殺,干你日本屁事!?」

三年前的1871年,琉球還是獨立的政治體。小島琉球為求生存,它必須兩面討好。一方面接受中國冊封還要定期向清廷朝貢,一方面也向日本薩摩藩示好。認真說,日本要替琉球島民復仇,那也得等到1879年,琉球才被日本併入改名沖繩縣,也就是台灣人今天熱愛的旅遊勝地。但憑什麼1874年日本就要打台灣?那根本是拿清朝的劍斬明朝的官,笑話一樁,日本出兵的理由太牽強。

但是又何奈,國際政治永遠是現實的,它只講實力。即使到了號稱民主自由的21世紀,美國想打伊拉克,編個理由說你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就開打了,連你海珊總統都被吊死。當年日本的拳頭也是夠大夠硬,想海扁你積弱不振的清朝,瞎編個理由是尊重。若是閉口不言就揮拳,清朝也只能啞巴吃黃蓮,有苦難言,那悶虧也得吞下。日本當年出兵的真正原因之一,很可能是為了,驗證明治天皇的「明治維新」運動有效。明治天皇搞「全面脫亞入歐」運動搞了好幾年,為了驗收改革成果,就拿台灣番地當作練兵的肉靶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牡丹社事件 賠款沒割地 日本拿錢走人

停好車,老媽堅持,到郊外就是要出來走走。我和老弟只好攙著她老人家,沿著陡坡爬石階。直到她走不動了,老媽被我們勸服,安置在半途的涼亭歇息。

我和老弟繼續又爬了百來階石階,才登上山丘平台。平台上可以眺望石門一帶的田野山丘,就是這裡,日軍在這裡和台灣排灣族牡丹社、高士佛社發生戰鬥,史稱「牡丹社事件」。

1874年的58日, 載著3600名日軍的數十艘船艦在屏東車城鄉海岸搶灘,掀開牡丹社事件的戰爭序幕。登陸的日軍沿著四重溪深入內陸山區,排灣族牡丹社則集結在「石門」峽谷,雖然原住民有天然隘口可倚靠,但手裡拿著的武器卻只有原始的槍枝和弓矢。519日開始,日軍以機關槍和大炮掃射轟炸,雞蛋碰石頭的戰況很快有答案,牡丹社的頭目阿碌骨父子和38名原住民勇士陣亡。日軍乘勝沿路放火焚燒屋舍,原住民則逃入山中繼續打游擊。僵持到六月底,排灣族各社紛紛投降,日軍戰死12人,雙方議和。

附帶一提的是,當年頭目阿碌骨戰死,日軍砍下12個排灣族勇士的頭顱帶回日本。其中有4個輾轉又被英國人帶走,收藏在英國愛丁堡大學。一百多年後,經過台灣方面交涉,20205月的此刻,有媒體報導說,愛丁堡大學願意返還頭顱。如果成功返還,這將是台灣首例國際遺骨返還的案例,希望在尊重部落傳統習俗的意願下,妥適處理原民遺骨。

故事再回到1874年。

排灣族投降後,日軍以「番地無主」當理由要脅長期佔領恆春,主力部隊就駐防在車城鄉龜山頭,也就是今天海生館附近,支隊則駐紮在枋山。日軍拿台灣當籌碼跟清廷談判,準備要錢要地。清廷則陸續增派6500名淮軍精銳到台灣,從十月開始屯兵枋寮。

清、日兩軍一度遙遙對峙僵持,但日本駐恆春的軍隊卻暗暗先拉了警報。兵士們受不了台灣的瘴癘疫氣,接連生病倒地,截至十月底,居然有651人病歿,幾乎是與原民對戰死亡的50倍。日軍雖然坐困愁城,但保密防諜做的太好,反而逼使早已習慣割地賠款的北京清廷,傻傻簽署「北京專約」。北京不但承認日本出兵台灣是「保民義舉」,還賠償日本50萬兩白銀。其中十萬兩慰問琉球死難家屬、四十萬兩則補貼日本出征軍費。

拿錢走人,日軍12月撤離台灣,「牡丹社事件」就此落幕。

在賠給日本50萬兩之後,清廷彷彿才體會到台灣的重要,才準備積極治理。隔年,1875年恆春被增設為恆春縣,並把台北升格台北府。不過,這仍擋不住20年後的「馬關條約」,把台灣割讓給日本。

 

石門古戰場紀念碑 碑文剷平只剩基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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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平台上仰望藍天白雲,頓時有種時間如風、人生匆匆的感慨。

眼前的石門古戰場,兩處紀念碑已經被破壞一空,只留殘跡。

山頂平台上,個頭比較矮的是日本設立的忠魂碑。它是1936年(昭和十一年),日治時期豎立的「征番役戰死病歿忠魂碑」,用以紀念當年死亡的五百多名日軍。但碑文被討厭日本的“愛國人士”刨去,現如今只剩下黑底基座。

        另一個高大的石門古戰場紀念碑,它的身世更是坎坷。

這個紀念碑其實是1936年,日本為了紀念「馬關條約」簽約四十週年,同時也為了表彰當年負責台灣理番工作的西鄉總督,所以蓋了座「西鄉都督遺績記念碑 」。但是,歷史的詮釋權從來都是由後繼的掌權者決定。台灣光復後,民國42年,(西元1953年)國民黨的屏東縣長認為它的存在有辱國風,所以把「西鄉都督遺績記念碑」的碑文給抺平,另外在花岡岩碑上刻「澄清海宇.還我河山」的碑文,以新代舊,排日成功;事情還沒完, 2016年,不同黨派的屏東縣政府認為,應該要“還原記念碑的歷史意涵”,當時設記念碑是要紀念日本總督的,與“還我河山”不相干,所以再次刨掉國民黨的「還我河山」碑文,至於要不要再回復日治時期的「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」碑文呢?屏東縣政府說,他們還在確認修復的方式。不過…,所以…,至少在20205月我造訪的此刻,這荒山野嶺的碑文區還是被剷平空空的,只剩基座。

       

往事如風 牡丹社太匆匆

石門古戰場的海風太濃,風吹得有點黏稠,感覺就快下雨了。

站在山丘上看著被改來改去,現在光禿禿的紀念碑,只覺得好笑。日本人蓋了,國民黨拆。國民黨蓋了,民進黨拆……,然後呢。

它們就像三家感情不和睦卻又搬不走的惡鄰居。紀念碑上相互刨剷,卻是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,相互嫌惡卻又分不清、理還亂。若要認清追究,卻又各有理由、各自含冤待雪、各有一筆糊塗帳。

站在這裡看著白雲朵朵掠過,突然覺得,石門紀念碑同樣也是人類困境的積累。剛開始,各有堅持的觀點,會拿扭曲的歷史掩飾自己,攻訐對手。時間一長,卻弄不清究竟誰是誰非。就像此刻的白雲,風吹之後變成了積雲,山頂開始雲霧迷茫。

「快下雨了!」老弟提醒快快下山,「老媽還在山腰的亭子裡。」

走下石階,回望山頂石碑,忍不住嗯唱《如風往事》:

請看那時間如風 告訴我們人生太匆匆
不在乎是否活在掌聲中 願從此心裡輕鬆

徘徊在歲月裡 願有未老未冷的情懷
天天躺進新感覺裡 讓我一生悲喜裡漫遊經過

……

歷史的層次一層又一層。藉著台灣風遊,峰哥我又能領會到哪一層?

我也不知道。只知道歷史的真相不可抹滅,歷史的仇恨也不該撩撥。至於體悟?每一個地點,每一次心情都不一樣。

還是把握當下!雨要來了,快帶老媽下山。#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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